2008年11月21日,上访老户老周走进主管民事的张院长的办公室,递给了他一封感谢信:“真心感谢新野县法院的领导和办案法官,他们耐心调解、和谐司法,我们的案件心平气和地解决了......”一起原本可能引起上访的案件在我手上得到了圆满解决,很多同事纷纷过来探寻秘诀。其实,并没有什么秘诀,只是在案件处理中,我把当事人真心当朋友,以朋友的身份去为双方当事人化解纠纷。
孙媳离家出走 气坏上访老户
2008年6月份的一天,庭长交给我一叠诉讼材料,提醒我说:“这个原告的委托代理人老周是我县的上访老户,你审理这个案件要细心点,别让他缠住了。”原来,十年前,老周为梁某涉嫌故意伤害老周一案,对某单位的处理结果一直不服,每年都要去北京上访,早被县里定为重点稳控对象。这些年来,老周已去北京上访达十多次,至今事情尚未得到解决。我心里想,奥运会召开在即,如果老周对这个案件的处理结果不满意,去北京上访了,事情就复杂了。案件非常棘手,拿到案卷后,我就直挠头,听说上访老户都很固执、难缠,何况他是上访多年的老上访人。可既然到了法院,妥善处理成为了我唯一的选择。要想妥善处理,必须在调解上下足工夫。
翻看起诉状后,我发现案情并不复杂:原告小周与被告小张系同村人,双方经媒人介绍于2008年元月按农村风俗举行了结婚仪式,但双方未办理结婚登记。在结婚十天后,小张离家出走,从此下落不明。因小周的父母均在外地打工,小周的婚事由其爷爷老周一手操办,老周想到为结婚花了好几万元,人又跑了,落个人财两空,非常气愤,就让小周将小张和其父亲老张诉至法院,要求他们二人共同赔偿订婚钱、彩礼和操办婚事等花费的2.5万元。小周写了委托授权书,全权委托他爷爷老周参加诉讼。
我在了解到原告的请求后,通知被告老张来法庭应诉。老张到法庭后,只承认收到老张家8000元彩礼,为操办婚事钱已花完,现在同意退5000元。我心想,按照婚姻法有关的司法解释,对于男女双方未办理登记的,彩礼应当返还,那么老张家应当退小周8000元,虽然现在老张只同意退5000元,但双方差距并不大,只要有足够的耐心,这个案件就能调解成功。
调解初师未捷,反增许多偏见
我对案件的调解充满了信心,等老张走后,立即打电话通知老周和小周来法庭调解。半个小时后,老周骑车过来了,见面就说:“家里我当家,都是我说了算,我没让孙子来,有啥跟我说就中。”我和颜悦色地给老周倒了杯开水,与他拉起了家常。聊了一会儿,我觉得已取得老周的初步信任,就向他说起调解的好处,问他是否同意法庭调解。一听说要调解此案,刚刚还和善的老周马上站起身来说:“我到法院来起诉,就是要个公道。如果能调解的话,在家里就调解了,来法院干什么!我不同意调解,我要的是判决书。”接着,老周从兜里掏出一张诉状,要求增加诉讼请求,称由于小张离家出走,给小周的精神造成伤害,要求被告再赔偿小周精神损失费1万元。依据相关法律规定,法院一般不会支持小周关于精神损害的请求,我就对老周说:“婚姻是大事,既然不能过到一起,那就好和好散。别闹得跟仇人一样。按照法律规定,关于精神损害的请求,最后法院不会支持,你还是少要点,把事情圆满解决了算了。”我话音未落,老周立即跳了起来,指着我说:“你是咋了,一调解就让我降低钱数。是不是跟对方有啥关系!别说让她家赔3万5,就算她家赔我家10万元也抵不住我孙子的损失。”最后,老周不顾我的劝解,撂下话说:“如果这次法院不能公正地处理这个事,我就到省里、北京说理去。”说完,他就起身走了。没想到头一次照面,没能调解成,反而让老周对我产生了偏见。
与上访老户做朋友 妥善化解纠纷
接下来,为了能尽快找到突破老周防线的办法,我先到老周所在的村委会找到村干部,询问小张与小周家的情况。巧的是,我遇到了与老周同村的老李。老李是我以前案件的当事人,对我处理他的案件很满意,尤其重要的是,他和老周关系很近。灵机一动,我决定让老李帮我做老周的思想工作。老李当即答应了,把我领到老周家。老周正在家垒墙,看到我来了,吭都不吭一声。老李忙对老周介绍我:“王法官以前审理过我的案件,办案很公正,你就别担心了。”我递给老周一支烟,说;“你歇歇吧,我帮你干一会。”说着,我拿起砖头干了起来。后来,老周看我累得满脸大汗,真心实意帮他干活,有些过意不去了,忙给我搬过来一个椅子,让我歇歇。老周也搬个凳子坐了下来,说:“其实我也不是不愿意调解,主要是这个事以前我们私下已调解过,但他家给的钱太少,所以没调解成。现在看你诚心调解我们这个事,我给你说个价,只要他们赔偿三万元,这个事情就解决了。”虽说这个数额老张不一定能接受,但是老周能够同意调解,并作出一定的让步,看来这个案件调解还是有希望的。
由于小张下落不明,法院向小张发出公告,通知其六十日内参加诉讼。我充分利用这段时间,不时去老周家中和他聊天。听他发表对案件的看法和对法律的理解,只要他愿意说,我都耐心地听他讲。我发现他对法律有一定的了解,对社会也存在着片面的认识,但他很有正义感,嫉恶如仇。随着我去的次数多了,老周对我的态度慢慢地好起来。我把对方近期的调解意见说给他听,并与他交换对案件的看法,他的调解数额也在我的一次次走访中降了下来。
在奥运会期间,防止出现赴京上访事件,我每个星期都要抽时间去老周家,和他聊聊家常,帮着干点农活。最后,老周察觉到我担心他赴京上访,就说:“小王,你以后不用经常来,咱们现在都这么熟了。我也了解了你的为人,相信你会公正地处理这个案件。放心,只要是你审理这个案件,我就不会去北京上访。”在以后的日子里,老周跟我谈起了他十多年的上访经历,满脸辛酸地说:“上访十来年,我早受够了,只要能把问题解决了,谁愿意上访找罪受啊。”就这样,经过近五个月的交流,老周与我越来越熟,把我当成了无话不说的朋友。最后,他主动说服孙子,把调解数额降到了一万五。经过多次做调解工作,老张只愿意出一万四,中间还有一千元的差距。2008年11月18日,我再次到老周家。老周看我面有难色,忙问咋了。听我把事情说完,他一拍大腿说:“算了,就按他家说的一万四。我儿子回来了让他埋怨我吧。我实在不忍心让你再跑腿了。”我听后很受感动,有人说上访老户不好接触,其实他们也重情啊。
第二天,老周与老张达成了调解协议。
圆满解决这起案件后,我悬着的心放了下来,重新梳理了此中细节,感触颇多:对于上访老户,很多法官存在偏见,认为他们思想偏执,不容易接触。有的法官认为上访人都很难缠,审理案件存在畏难情绪。其实,通过和老周接触我了解到,大多数上访人员,都是在问题长期没有得到解决,进而对所有工作人员都持怀疑态度,认为他们可能是敷衍了事,并不是诚心为他们解决问题。我们应该主动接近当事人,努力消除他们的误解,耐心倾听他们的心声。所有的感触融为一句话:动真情地去做调解工作,再困难的事也会变得容易了。